隱喻和明喻是經(jīng)常運用到意識流小說的修辭格。那些意識流小說家通常運用隱喻或明喻來體現(xiàn)故事中角色細微的情感變化(emotional shifts)。在該類小說中,主人公的思維不間斷地、隨時隨地都在流動和變化著。他們經(jīng)常使用外部世界的某些客觀事物作喻體(the signifiers)同主觀世界的本體(the signifieds)進行比較,由此而創(chuàng)造出一些新鮮、令人拍案叫絕的比喻來。以二十世紀最偉大的意識流小說《尤利西斯》為例,比喻修辭格的運用可以說俯拾皆是,我們僅從該書舉出幾例,用以闡述筆者的觀點。為節(jié)省篇幅,原作或譯作的頁碼均放在所選例句末括號內(nèi),不再一一具體標明。
[1] On his wise shoulders through the checkerwork of leaves the sun flung spangles, dancing coins. (45:4-5)
[金譯文] 在他的富于智慧的肩膀上,太陽光透過星羅棋布的樹葉,擲下了許多亮晶晶的圓片,跳動著的金幣。
[蕭乾、文潔若 譯文] 陽光透過棋盤格子般的中隙,從他那睿智的肩頭,撒下亮晶晶的圓片,宛如跳動的金幣。
[分析] 金譯緊跟原文形象,采取隱喻法直譯“跳動著的金幣”再現(xiàn)紙上,優(yōu)點是忠實于原文形式,留給讀者一些思考、回味的余地;蕭譯則采取了明喻法意譯,加了“宛如”兩字,優(yōu)點是幫助讀者理解原文。
[2] Kevin Egan rolls gunpowder cigarettes through fingers smeared with printer's ink, sipping his green fairy as Patrice his white.(53:5-7)
[金譯] 凱文·伊根在用油墨染黑了的手指卷他的炸藥煙卷,一面啜著他的綠仙;派特里斯是在喝白的。
[蕭譯] 凱文·伊根用被油墨弄得污跡斑斑的手指卷著黑色火藥般的煙絲,呷著他那綠妖精,帕特里斯喝的則是白色的。
[分析] 金譯此句給人帶來些許驚嘆,比如“卷他的炸藥煙卷”,是真的炸藥還是真的煙卷,讀者閱讀時可能感到茫然,讀后當然會知道結(jié)果的,這是作者或許還有譯者讓讀者,仔細琢磨的地方;蕭譯把隱喻轉(zhuǎn)變成明喻譯之,這樣做可以使讀者少出一點冷汗,但也少了一點懸念,少了點美的享受。
[3] Now I bet it makes them feel happy. Lollipop. It does. (99:19 -20)
[金譯] 我敢說它使她們感到幸福。棒棒糖。真是這樣。
[蕭譯] 這會子我敢說圣體使她們感到幸福。就像是吃了棒糖似的。可不是嘛。
[分析] 金譯樸實無華,字字需思考,琢磨其中的內(nèi)涵;蕭譯明白曉暢,中間沒有難以理解的字句,當然也就無需再去挖掘。
[4] Tantalising for the poor dead. Smell of frilled beefsteaks to the starving gnawing their vitals. (136:28-30)
[金譯] 叫可憐的死人看著眼饞。餓漢聞到烤肉的香味。心里火燒火燎的。
[蕭譯] 那些可憐的死者眼睜睜望著,只好干著急唄。那就好比讓饑腸轆轆者聞烤牛排的香味,饞得他們心焦火燎。
[分析] 金譯比喻新鮮,但句子的連貫性稍顯弱一些;蕭譯前半部分同金,都用隱喻譯隱喻,后半部分譯者把原文的隱喻轉(zhuǎn)換成了譯文中的明喻,連貫性較前譯文稍好一些。
[5] He halted on Sir John Gray's pavement island and peered aloft at Nelson through the meshes of his wry smile. (189:26–28)
[金譯] 他在約翰·格雷爵士的人行島上站住,從歪扭的微笑網(wǎng)眼間瞅著高處的納爾遜。
[蕭譯] 他在有豎有約翰·格雷爵士的街心島上停下腳步,布滿皺紋的臉上泛著苦笑,仰望那高聳的納爾遜。
[分析] 金譯用了32字譯了上一句,但“歪扭的微笑網(wǎng)眼”不太容易理解;蕭譯用了40字,多出部分主要用來闡釋和增加說明,對一些不易明白的地方進行解釋。讀過兩個譯文,后一譯文較前譯文要明確一些。
[6] Come near. Then get a hogo you could hang your hat on.(649:8-9)
[金譯] 走近去。就會聞到一股濃得能掛帽子的味道。(562)
[蕭譯] 你挨近一下試試。頓時就準能嗅到一股令人掩鼻的氣味。(666)
[分析] 金譯過于直白,什么叫“一股濃得能掛帽子的味道”,不仔細琢磨,是很難理清楚的;蕭譯采用歸化的譯法,把隱喻變成了意譯,比喻的主體和喻體都已不存在了,似乎失多于得。當然,他們兩位都是享譽全國的譯者,每處理一個比喻修辭格,都是經(jīng)過自己認真考慮的,所以,我們不應輕易評判敦優(yōu)敦劣,只能說兩位譯者的美學觀和讀者接受觀左右了他們在翻譯比喻修辭格時所采用的策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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